校园借贷：“永远在线的妓院”

校园借贷，一种以各种所谓的民间高利贷诱捕女大学生成为消费欲望商品的手法，在结合互联网+的概念之后，理所当然地成为2016年中国互联网的“最佳商业模式创新奖”。

麦克卢汉曾经把当年摄影技术的流行，称之为“没有围墙的妓院”。因为摄影图片“不仅传达了当时当地的形态和触感，还通过拍摄视角和时机选择间接反映了我们的内心世界，我们的希望，我们的价值观念以及我们的诙谐幽默”(芒福德语)。

一言蔽之，摄影也是“欲望的象征”，只不过更加曲折幽微。在结合了消费社会的特点之后，摄影也成为了欲望最好的“催情剂”。麦克卢汉指出，在摄影技术出现之前，人们的审美是即时极即地体验性的；随着摄影技术的出现，照片“趋向于把人变成物”，人的形象被延伸到另外一种脱离地域化的时空之中，大量复制之后，照片也成为了流行商品。

照片和其他流行商品的一个显著不同是，它曲折糅合进去了人们的欲望。因此，当明星照片进入市场之后，他们很快就“成为金钱可以买到的梦幻。它们比公开的娼妓更容易买到，更容易拥抱，更容易抚弄”。正是基于这一点，麦克卢汉断言:照片和其他可以大批量复制、生产、传播的商品一样，“一向带有娼妓的属性”。

娼妓的特点是：精确定价，分级管理，金钱消费，欲望表达。这个逻辑和消费社会的商品属性，贴合得严丝合缝。

把照片比喻成“没有围墙的妓院”，麦克卢汉重在譬喻消费社会的内在逻辑三部曲：始于欲望刺激，盛于媒介盎惑，终于金钱购买。

回头看校园形形色色和大学生这一特殊群体身体和形象消费相关的各种“借贷”，无疑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富有时代特质的、创新商业模式：首先，在非法卖淫市场上，女大学生是一个属于“特殊崇拜物”的商品：高定价，稀缺性，代表了“高品质消费”；其次，民间借贷本来只和钱相关，放贷者旨在收取比银行利益更高（有时甚至高达数百倍的周息），本来和借贷人的身体无关，一旦这一金钱消费行为和女大学生的色相绑定，又有了互联网+的高科技色彩，这个“永远在线的妓院”就完成了初步搭建。

另一个问题是：女大学生艺高人胆大，可为什么偏偏要通过色相来完成借贷，这里面有一种什么样的神逻辑？当然，这极少数学生群体可能来自家境并不宽裕的三四线城市，或者属于大城市的普通家庭，当这样一个群体中的少数被消费社会的欲望表达所捕获时，她们也想通过消费来表达欲望――比如借贷几千元买一部时尚的手机之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银行小额借贷会很少面向这一群体，这些女大学生的一次性消费在被借贷者绑定身体、形象和身份证甚至包括不雅裸体视频之后，又成功实现了“二次消费”的闭环。

这个“二次消费”的闭环就是所谓的“裸条资源”。女性的裸体视频、照片连同身份证信息和手机号码，可以被下载、打包、在网上批发零售叫卖，比如10G的资源可以卖到80――100元不等，这是一个出售欲望的生意，自然受到不少消费者的追捧。

消费者追捧的原因是因为裸条资源转移到线下，还可以实现O20（线上线下）的无缝对接，行业黑话叫做“肉肠（偿）”，这是何等高妙的商业设计！既响应了李总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互联网+时代精神之呼唤，又为女大学生的“社会援交”实现了精准对接，真正打造了“随时在线、永不打烊的网上夜总会”。

事实上，在校园借贷出现之前，类似的“永远在线网上夜总会”早就遍地开花，不少还在国内、国外上市，成了财大气粗的跨国生意。从当年的9158、YY，到今天QQ、陌陌和微信等各种社交软件上的地下隐秘交友群落，网络直播、网络红人就是他们打出的最新一面鲜艳旗帜。

比起“线下夜总会”模式，“网上夜总会”有着更多更好的生意经和消费秘籍。以网络红人直播为例，这个被吴晓波称为“最缺少价值向度”的生意模式，恰恰因为丰富的身体语言，称为了欲望表达和消费的最佳场所。

张爱玲曾经把人类的生意经分为两种类型：出售思想，和出售身体。比起前者来，人的身体语言信息是最丰富暧昧的。网络红人说话或者发出某种声音时，我们可以轻易地判断他（她）是否冒犯了社会礼仪和常规，可是一旦他（她）小露香肩，嘟个小嘴，再辅以某种挑逗工作，你能判定他（她）已经越界了吗？

从一种欲望到另一种欲望转换，从一种感官向另一种感官转移，从一种消费到另一种消费实现，校园借贷中的身体形象消费和欲望表达，只是媒介催情试验中的最新创新实践。在一个消费社会里，从文字到摄影图片，从摄影图片到网络直播，每一种媒介技术的进阶，都被消费社会的内在逻辑一一捕获，并加以创新式的熟练运用。如果要问2016年互联网+的创新商业模式大奖，我们一定要投这个“永远在线的妓院”一票。至少有了它（从校园借贷的衍生品交易到网络红人直播），我们的欲望表达更加直接、更加方便地被大大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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