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漫长的雪夜，丁磊想卖掉网易

一

2001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

　　北京西长安街国际俱乐部酒店一间昏黄的房间里，中国最年轻的富豪 丁磊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丁磊尽量想把这次与新闻圈的新年聚会定成老友叙旧的主调，但记者朋友的问题还是一个比一个尖锐。在被追问公司的赢利时间表时，这位网易的缔造者竟然含混地说自己也不清楚。

“2003年，网易会盈利”——刚刚辞职3天的网易前CFO何海文女士连忙替身边的老板谨慎作答。

这是2001年1月6日，21世纪的第一个风雪之夜，似乎预示了中国互联网开年的彻骨之寒。

　　两周前，《北京晨报》的记者刘书以一篇《 中华网 扬言要收购国内三大门户网站》的报道引爆了互联网圈，王志东、 张朝阳 都在第一时间否定自己会被收购，只有丁磊的态度暧昧不清。

　　在随后网易的一个媒体见面会上，《中国青年报》的记者 贾双林 问网易COO陈素贞，怎么看这一次的收购传闻，陈素贞用英语答了一句“Nothing is impossible。”

回到那个风雪之夜的国际俱乐部酒店，收购自然是记者们不会放过的一个话题。面对记者们的步步紧逼，丁磊笑着说自己喝了酒，说的话都不算。但随即又说，今天的网易就像一个漂亮女孩，被别人看上、拍拖、结婚，都是可以理解的。当记者让他进一步表态会不会卖网易时，丁磊咽了一口啤酒：“没有绝对的说法。”

窗外的风雪、酒精加上墙上油画漫射出的柔和光线最终扭转了僵硬的气氛，丁磊竟深情款款地说起自己与台湾女友的恋爱往事。IT记者信海光就此写成了名噪一时的《千江有水千江月》，并在次日天亮前贴到网上。

后来证明，那段时间丁磊的确起了卖掉网易的念头，在刚刚过去的2000年，网易净亏损达到1560万美元，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也持续低迷。

这并不是丁磊第一次想卖掉网易，1997年冬夜在广州的一家小酒馆里，丁磊也曾对朋友说过自己撑不下去了，他问朋友网易30万能不能卖出去。

二

就像1997年那个冬天一样，在2001年丁磊也没有把网易卖出去。资本方显然在等一个更好的价钱，但互联网峰回路转，在这一年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2001年深秋的一个下午，北京嘉里中心15层网易的会议室里，记者们在焦急等待着当天发布会主角的亮相。

当时北京嘉里中心以骇人的房租和汇集了众多网络公司而闻名，但随着第一轮互联网泡沫的破裂，网络公司也做了鸟兽散。2003年1月网易做为最后一个网络公司迁出嘉里中心，当时《北京现代商报》的记者彭梧为此还专门写了一篇报道，这是后话。

会议开始，丁磊满面春风的走进会议室，旁边紧跟着的是满头白发的周星驰。丁磊宣布网易即将推出大型在线游戏《大话西游》，并请周星驰做为这款游戏的形象代言人。之后周星驰用很别扭的普通话说，他本人会经常去游戏里玩，所以用户如果经常玩这款游戏，就有在游戏里遇到他的可能。

　　那时候电影《大话西游》和主演周星驰在内地正如日中天，所以记者们急不可耐地要求会议方安排和周星驰合影的环节。当下丁磊和周星驰摆好姿势，让记者们轮番走到他俩的中间位置合影。《北京晚报》的记者 王学峰 上去合影的时候摆了一个手势让丁磊回避，丁磊就讪笑着躲到一边去了。所以后来我们的合影里都没有丁磊。

后来知道周星驰是网易CEO、香港人孙德棣请到的，而周和丁磊是宁波老乡。丁磊在一年前就开始考虑进入游戏市场，并组建了网络游戏事业部。但游戏业务能否救得了门户网站，这在当时还是个疑问。《大话西游》的游戏也并不成功，一直到2002年8月网易推出升级版的《大话西游2》，状况才得以改观。

但周星驰的到来的确给中国的互联网带来了好运，笼罩着赢利艰难、股市低迷、资本逼宫等大片阴霾的2001年就要过去了，互联网的天快晴了。

三

没有像何海文说的那样要等到2003年，网易在2002年的第二季度就在三大门户中率先实现了赢利，赢利额为3.8万元人民币。

又过了一年，2003年10月，丁磊以76亿元人民币的身价登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首位，也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身价突破10亿美元的中国富豪。此时距雪夜漫谈也只过去了34个月。

2004年5月的一天中午，广州番禺长隆酒店，刚刚参观完网易基地的记者们一进酒店，就看见独自坐在大堂等待记者的丁磊。那一天丁磊一身T恤牛仔，还是学生模样。和记者们见了面，丁磊就招呼大家进去吃饭。好像从2001年那场雪夜漫谈开始，丁磊就定下规矩，和记者只聊天，不采访。

饭桌上丁磊给每个记者都斟了红酒。这位“新首富”讲了他在香港新购置的千尺豪宅，说“千尺”其实不过也就100平米左右。又说他并没有换“悍马”，开的还是那辆日本丰田霸道。聊到高兴处他还讲了自己和张朝阳经常一起泡吧的故事，他和张朝阳比赛谁抄的女孩儿电话多。那时候信息技术还不像今天这样进步，所以夜店的女孩儿们大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年轻首富。对于网易、对于互联网，没印象他讲过什么。

那天晚上，他还真带了几个北京来的记者去泡吧，他没有应记者们的要求去抄女孩儿的电话，而是给大家唱了一首歌——《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