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VC斗争血泪史：在男性主导的行业我们如何夹缝求生？

近期以来，有关性骚扰文化的报道如暴风雪般席卷硅谷。一则则骇人听闻的性别歧视故事，一张张充斥着愤怒的面孔。和男性相比，女性创业者获得的投资更少；而想坐在风投公司桌上，女性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据统计，风投公司中参与投资的女性合伙人占不到7%。

对于在风投公司Union Square Ventures（USV）工作一年半的我来说，这已经成了一个相当尖刻的话题。我曾不止一次地发现，会议室里只有我一位女性；但见证行业激烈反抗这一行为所产生的后果，我还是第一次。我很骄傲我们在科技行业的地位让改变得以发生。因此我想，应当把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谈一谈，更好地了解帮助我们走到今天的历史背景。

尽管我是风投公司投资团队的成员之一，但我并不是投资合伙人我每天的工作是，帮助投资组合中的65家公司发展壮大。我需要帮他们搭建最强大的人际网络，引荐给别人，扩大公司的知名度，最终帮助他们节省时间、金钱，打造更成功的公司。

在风投行业，这是一个比较新兴的工作，USV于2010年开始引入，也算是比较早的一批。自那以后，我们已经举办超过250场人际网络活动，从私人社交网活动，到在线Slack讨论，再到一对一同行网络，参与人数超过3000人。

和投资合伙人不同，我无法以金钱来衡量自己的成功，也不能从投资回报中拿到一分钱。

相反，我会问自己：一家正在寻求搜索引擎优化战略指导的公司，在我推荐合适的咨询公司之后，节省了多少时间？我如何量化一位新产品副总裁候选人在公司的价值？把一群人组织在一起互相认识，了解对方的问题，这种活动到底存在多少价值？

不用说，我所做的工作的影响感觉有一些“微不足道”。过去一年中，我认识了几十位其他公司类似岗位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刚上手的时候紧张又兴奋，在衡量工作价值的时候，以及揣摩行业和公司能够提供多少自主权和权力的时候，也遭遇了挑战。

更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是女性。

不难想象，在一个由男性主导的行业，大多数女性往往都是从事这样细枝末节、柔软、以沟通为主的工作。

我们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

风投创造史

现代风投行业的诞生大致如下：

1957年，战后经济渐渐复苏，Fairchild Camera and Instrument剥离出一个小部门，用硅晶体管制作半导体。两年后，新公司Fairchild半导体成为历史上第一家受风投支持的公司。

当时参与投资的风投洛克菲勒兄弟公司（后来演变为Venrock Partners），为如今每天几百万美元投资量的行业铺平了道路。后来，Venrock还投资了400多家公司（包括英特尔和评估），今年1月刚刚完成4.5亿美元的第八轮募资。

参与1959年Fairchild半导体投资的是劳伦斯·洛克菲勒——约翰·D·洛克菲勒的第四个孩子。洛克菲勒鼓励自己的6个孩子进行风险投资，接着，一支强大的团队组建起来了，8名合伙人中有4人是劳伦斯的兄弟，还有一名科学家、一名律师和4兄弟的姐姐艾比。

是的，你没有看错，第一家受到风投支持的创企，投资公司名叫洛克菲勒兄弟。

紧接着，历史上第一家风投公司Boy's Club诞生了。

你的故事由谁讲述？

今年年初，我在旧金山的咖啡店遇到了一位咖啡师，她告诉我，空闲的时候她会做一档播客节目，希望在讲述历史的过程中也有女性的声音。

“历史课上我们听的最多的是谁的故事？”她问我，“男人。”她继续说道：“你觉得又是谁编写的这些历史书，塑造了我们对社会的理解？”

“也是男人。”她说。

这场对话至今记忆犹新。自那之后，我常常停下来思考这个之前没有想过的问题。我们的历史真的被男性主宰了吗？

我的思维跳跃到小学时的历史课本，我记得在美国独立战争那一章节，有一块灰色的侧栏框，占据整个页面不到1/3，标题写着：女性在独立战争中的角色。女性对独立战争的贡献，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只有寥寥350个单词，相比之下战争和将军的故事占据了好几张纸。

回过头来看，谁能说，知道所有独立战争战役发生的城镇名称，要比了解当时最终导致政府被推翻的人口结构更重要呢？直到现在，女性在历史演变中的影响，或许仍不如男性的来得强烈。

回想5年级时呆呆傻傻地接受一切新知识，现在的我感觉非常愤怒。不仅仅是因为350个字的文段不足以显示女性在那段时期的作用，更因为它体现出，从我们踏进教室的第一天起，所有女性的地位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被贬低了：女性的故事只能放在侧栏。男性的故事才是教材核心。

我不是要说历史学家们不值得信任，而是从现实来看，无意识偏见不是在谷歌2014年提出这一名词的时候才创造出来的，它是一直存在的。

像艾比一样的人

我想了很多关于像艾比·洛克菲勒一样的人。1946年——也就是距离投资半导体行业10多年之前的时候，那是一幅怎样的光景？当时会不会有什么因素，阻挡艾比深入了解半导体行业？

现在的世界，因为区块链和数字货币，正面临一场全球性革命。女性会成为这一场革命故事的一部分吗？我呢？

而说到艾比，除了知道她是公司的合伙人，参与过几次投资，有关她的其他故事就含糊不清了。和Fairchild半导体头一次见面时她在唱吗？她是否也对这项技术即将带给世界的改变，而和那些男性同行一样感到兴奋不已呢？她是否被邀请参加了这些讨论呢？我们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1976年，《纽约时报》报道了艾比的故事，却没有提到她在公司的作为，相反，他们称她为“安静的洛克菲勒”。

我只能草草想象艾比·洛克菲勒面对的困难。洛克菲勒家族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艾比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却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她继承母亲的名字多年（洛克菲勒的妻子也叫艾比），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年纪越大，她越想远离聚光灯吧，5个兄弟的光芒早就盖过了她。在当时，显然没有雪梨·桑德伯格这样的女性鼓励她：你要勇敢地向商业世界跨一步。

于是，相比于追求政治或金融生涯，她选择了相对安全的道路：慈善。

风投行业的遗产

一个叛逆性格的女人，最终却变成凡事闷在心里，远离聚光灯的样子，你认为是什么原因？我想，她一定是被拒绝，被要求闭嘴太多次了。

我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学者，因此我无法假装理解历史的错综复杂。但我知道的是，我也同样是创业故事延续的一部分。

从Fairchild半导体公司，到现在的创业故事，我们的日常谈话中总是出现同一批人的名字：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谢尔盖·布林，杰夫·贝佐斯，马克·扎克伯格，伊隆·马斯克等等。

而继续助力这些公司成长的呢？仍然是风投资本家们。在所有瞄准我们的车库、公园长凳、宿舍的项目中，在所有沙山路的“头脑会议”中，在每天流入创业生态系统的几百万美元中，占有主导地位的仍然是男性。

科技行业的主题永远是颠覆，今天依旧如此。现在的我们，把性别问题放在前面。虽然改变那样缓慢，过程让人愤怒，甚至不乏痛楚，但我们确实在一点点进步。

或许有些过于乐观，但我相信，我们现在的行动，对丑恶的曝光，都将为其他行业女性提高地位而铲除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