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学后付费，这家教育创企为何博得硅谷大佬纷纷押注？

今年夏初，科技企业家Austen Allred像往常一样逛着Reddit，但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他经常光顾的一个编码论坛，人们通常在那里谈论JavaScript的错误和命令行函数，但现在却被下面这个主题所占据：一个名为Lambda的编码训练营，而Allred恰好是它的运行者。

在Allred看来，这些邮件看起来像机器人发的。也许有一个竞争对手发布垃圾邮件是为了从论坛上得到Lambda已被禁止的消息。也许是一个对训练营的批评者在流泪。Allred听说有人散布谣言说他是幕后黑手，试图为他的初创公司提供更多的无论好坏的曝光机会。他从标志性的灰色和红色卡车司机帽的帽檐下瞥了一眼，帽子上印着一个同名的希腊字母，他说道“人们希望我们失败。人们认为Lambda是一个骗局，因为他们相信我们的结果是不可能的。”

Lambda School是一个在线编程程序，在你找到工作之前都是免费的。其核心理念是收入分成协议（ISA）：学生在校期间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一旦就业，就需要支付收入的一部分。这一概念最早由经济学家Milton Friedman在上世纪50年代提出，当时被称为“人力资本契约”。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对硅谷的某一部分人特别有吸引力，因为对他们来说，“调整激励”这个词会让他们激动不已。此外，支持者表示，该模式允许在私人学生贷款占主导地位的领域获得更广泛的准入。Lambda School没有校园；只要有编码工作要做（目前有很多），只要学生们有Wi-Fi，视频讲座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因此可以无限扩展。今年1月，Lambda从GV、Y Combinator和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等投资者那里获得了3000万美元。

正如Allred所看到的，只要他们愿意投入工作，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程序员。他说，最重要的品质是“勇气”，他怀疑这会让一些人感到不安。“我们消除了人们说自己为什么不成功，为什么不富有，或者为什么他们走了不同的道路的借口。”

这一信息具有广泛的吸引力。Allred在社交媒体上的粉丝越来越多，就连他有时也感到困惑。在Twitter上，@Austen提供了一个病毒式的组合：学生们从贫困的边缘被推到光鲜的编程工作的故事，以及关于学生债务和创新速度的严肃图表。不管对学校的批评是转发还是网友本人所写，他都对这些匿名人士的批评进行了逐一的回复。（以至于Y Combinator联合创始人、社交媒体的支持者Paul Graham时不时发推特让他辞职。）

到目前为止，“找到工作之前免费”这句口号不仅深深地扎进了硅谷投资者的潜意识，基本上也深深地扎进了过去三年里在Tallahassee的客厅或Kalamazoo的咖啡馆里用谷歌搜索过“如何学习编程”的人的潜意识。但在很大程度上，这也是一个未经测试的模型。

批评人士指出，ISA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偿还学费，还在于最大限度地为学校及其风险投资支持者，以及个人将ISA权益作为一种新型资产的其他投资者带来经济回报。Lambda表示，现在有2700名学生，且入学率正以每月10%的速度增长；它预计很快会将ISA模式引入其他学科，比如护理。但是随着“人力资本”的增长，当学生成为投资对象时，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现年29岁的Allred于2017年创办了Lambda。他在犹他州的一个摩门教家庭长大，离开了他在硅谷的第一家创业公司后他回到了家乡。这是一家众包网站，用户可以在上面报道和核实新闻。当时旧金山的一家杂志刊登了一篇特写，记录了这位年轻企业家在2002年开着本田思域车的那段日子。回到家里，他写了一本名为《秘密酱料》的“提升黑客水平的指南”，其中有一些小贴士，可以在Twitter和Instagram上激起人们对你的业务的信心。

Lambda最初是一门简单的编程课程。Allred没有教学背景，但他对“创造机会”很感兴趣。早年，他从杨百翰大学辍学，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钱花得不划算。后来，他看到朋友们都在为助学贷款发愁。所以Allred决定，Lambda是自由的。他还看到，在2008年经济衰退之后，编码学校这个拥挤的行业在转行者中很受欢迎，如今却越来越难以用预付学费的方式招收学生。

Allred并不是第一个认识到收入分享模式好处的人。ISA已经在其他编码学校甚至一些传统大学进行了测试，其中最著名的是2016年开始试点的普渡大学。在1.5万亿美元的学生债务市场中，这些债务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或许价值2亿美元。目前还没有数据分析这些债务对学生的影响。尽管如此，这一想法仍在不断发展——主要得益于Lambda，观察人士表示，该学校占ISA市场的一半以上。

与大多数编程学校一样，Lambda的课程未经认证，并自我报告其绩效指标。（各州对网络学校的规定各不相同；Lambda今年3月因未向加州监管机构注册而被罚款7.5万美元。Allred认为，这是缺乏法律咨询的结果。目前，它的申请正在等待中。）其理念是欢迎新手和换职业者。这个项目比一般的项目要长，需要九个月的时间。并且包含了一个关于基本计算机科学概念的部分。无论最初的编码能力如何，每个人都遵循相同的课程进程，但视频结构允许学生在需要时重复课程。

当你做数学运算时，ISA术语比你通常的10000美元的编码阵营要难得多。一旦你在科技行业工作一年至少赚5万美元，你就要支付你收入的17%（最低每月708美元）。总额上限为30000美元，或者连续支付24个月。然而，即使毕业五年后你仍然没有一份技术工作，你的支付义务也就结束了。

许多学生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23岁的Chris Atoki来自新泽西州，他刚进入一所电子工程社区大学学习几个月，就意识到自己对硬件没有什么兴趣。他最后在床垫公司做销售。在Facebook上看到Lambda的广告后，他于2017年加入了最早的班级之一，开始通过iPhone Wi-Fi热点在床垫店观看讲座。他说，学习编程是一项挑战，但最终就像广告宣传的那样具有变革性。他决定毕业后继续当助教，这是他进入就业市场前复习功课的好机会，后来他加入了费城的一家公司做开发人员。

Atoki说，他的新收入大约是95000美元，这使他能够支付30000美元，远远超过了他参加竞争对手比赛时可能支付的数额。他将自己的收入存入一家名为Leif的公司监控的银行账户，该公司负责管理Lambda的ISA，并安排每月提取1345美元。在美国大多数城市，这比一般的租金要高，但是Atoki说他不介意，因为他赚的钱是卖床垫的三倍。

尽管如此，他的大约50名同学中只有不到一半与他一同毕业。他说：“Lambda不是什么学生都招，但他们在招生政策上很宽容。”一些人认为这门课程太难了，或者在花了更多时间考虑ISA条款后犹豫不决。

现在是七月的中午，全国各地的学生都登录到他们的讲座和小组项目中。Lambda总部位于旧金山金融区的一个高楼上，很安静。Allred是个一头金发的天使般的人物，他刚刚就Lambda的自动录取问题进行了头脑风暴；他身后的白板上有一个潜在管道的草图。在喝了零度可乐后，他告诉媒体，学生的留用率从早期开始就有所提高，现在85%的学生毕业了。（Lambda说这个数字是基于“最近一批人的代表性样本”）他表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工作人员在挑选具备潜力成功的学生方面做得更好。

招生过程包括几周的课前准备，然后进行电话面试，评估申请人是否有可能继续留在学校。希望通过看到申请者的特殊性，来使这个过程更加有效。Allred的团队曾研究过购买学分分数和管理智商测试，但最终发现，申请者对课前作业的注意力是衡量“毅力”的最佳标准。他告诉我，现在这所学校每周收到2000份申请。（该公司澄清说，这个数字是指那些开始参加预科课程的人；每个月会有“几百人”完成这个过程。）

自今年1月获得3000万美元风险投资以来，该校迅速扩张，目标是在今年年底前招收4000名学生。去年10月，这一数字为700。每四到八周就会有一批新的学生开始，这使得Lambda可以快速地尝试新的教学方法。在媒体访问的那一周，学校启动了一个为西非学生设计的项目。今年晚些时候，一个网络安全课程正在筹备中。与此同时，一个由50名学生组成的团体正在参与一项试点，学校为他们提供生活费，以换取一份更长的ISA合同。

Allred说，他们的宏伟目标是建立一个优化的引擎——招生、学习平台、找工作——这将成为一个教育帝国的基础。“学校只是这个引擎的一小部分”，他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成为当前大学模式的替代品，提供各种各样的学科。他表示，为了实现这一目标，Lambda将首先关注缺乏合格劳动力的职业。护理是下一个“具体的”目标。Lambda可能会收购一家现有的护理学校，包括其执照，并将其整合到ISA模式中。

不过，Allred表示目前Lambda每个月“要花掉数百万美元”。“核心是每个学生的成本，然后是每个学生的成功”。他专注于后一部分，即让学生被雇佣，这样学校就可以从ISA中赚钱。他表示，求职是录取更多学生的主要限制。该公司投入巨资组建了一个“销售团队”，向潜在雇主推销毕业生，并努力让他们为面试做好准备。Allred说，挑战在于克服盈利性编程学校的污名，尤其是在硅谷公司中，当你工作还不到三年的时候，这是很棘手的。这个世界上的Blue Crosses比facebook更容易破解；该校表示，在Lambda的主页上，谷歌作为毕业生录用单位已经突出显示。

Allred表示：“我们在俄亥俄农村找工作比在旧金山容易得多。”他补充道，这对许多想在他们当地得到聘用的Lambda学生来说是有意义的。

与此同时，Lambda改变了这种状况：对于大约一半的ISA，该公司将部分收益权出售给投资者；作为回报，公司可以预先获得现金。Allred承认，这种安排并不适合Lambda。考虑到回报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风险，学校不得不以大幅折扣出售这些权利。但他表示，鉴于该校的首笔ISA贷款今年5月才全部还清，这一安排“让企业得以在不破产的情况下运营”。

然而，这指向了一个比通常意义上还为复杂的“激励联盟”。罗斯福研究所研究学生债务问题的研究员Julie Margetta Morgan说，尊重外部投资者可能会鼓励学校发行大量ISA，并保持教学成本较低，例如，把高利润率押在少数成功学生身上，就能补贴其他协议。如果事实证明很难把学生和他们未来的工作联系起来，这一点尤其正确。但Allred坚称，将学生个人利益与学校利益挂钩的激励机制并没有被打破。他还表示，“我们仍然持有大部分风险”。Allred没有透露哪位学生的合同得到了资助。

最近，这些问题一直是关于规范国际学生安全标准的广泛辩论的中心，部分原因是特朗普政府有意让这些问题成为联邦学生资助的一部分。在国会，一项由ISA行业支持的两党法案将寻求将其作为一个独特的类别加以规范，这与学生贷款不同，它在某些条款上设置了障碍，如总付款限额和最低收入门槛。

一些人，尤其是左翼人士认为，为ISA开辟一个特殊类别，可能会忽视对消费者的保护，并带来额外的危险，因为学校控制着其课程的财务安排和营销。今年6月，参议员Elizabeth Warren致信教育部长Betsy DeVos，信中称，ISA承担着许多私人助学贷款的风险，“此外，欺诈性的言辞和市场营销的风险掩盖了它们的真实本质。”她补充说，想要最大化回报的愿望可以导致在招生过程中的歧视性做法，甚至最终决定谁被录用。

Margetta Morgan说，一个问题是学生是否认识到他们正陷入一种学生债务的形式。人们可能会听到“免费”的声音并登录，但却很难衡量他们的财务前景。如果学生像Atoki一样成功地找到了工作，他们可能会比那些提前或通过贷款支付教育费用的富裕学生支付更多的钱。而有些人最终很难付款。虽然如果学生找不到工作（这是对私人学生贷款的一个重要改进），他们可能不会为自己的教育付出费用，但Morgan指出，这仍然排除了他们为接受教育而改变生活所可能损失的时间和金钱。她还指出，如果经济不景气，公司停止雇佣程序员，乐观的想法可能会改变。

ISA的支持者认为，为学生提供更多的选择是一件好事，该行业把学生放在首位。Leif首席执行官Jeffrey Groeber指出，与私人贷款行业不同，他的公司不允许信用评分在ISA融资中发挥作用，这消除了一个普遍存在的歧视来源。在任何一所特定的学校，所有的学生都接受同样的ISA条款。他说，该公司还认真对待自己作为看门人的角色，只引进其认为价值观与合作学校一致的投资者。(举例来说，这是一种缓冲，防止投资者在学生破产时大肆追讨。)

Edly总裁Charles Trafton表示，学生贷款系统不能替代联邦学生贷款系统。Edly为投资者提供了一个学生贷款市场，但目前还没有与Lambda合作。但他认为，削减私人学生贷款市场和更多投资机会是有好处的。（他的联合创始人Christopher Ricciardi被《华尔街日报》称为“CDO之父”。CDO是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倒闭的捆绑金融产品。）Trafton最初对Lambda这样的在线学校的增长持怀疑态度，但他表示，他对其质量和结果感到惊喜。

今年夏天，Lambda学校开始为发展所困扰。7月下旬，一个匿名的Twitter帖子突出了该校学生的困境。其中大多数是在5月份开始的，当时有226名学生参加了一个网络开发课程，这是有史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多位学生表示，除了班级规模大之外，课程的意外变化和重复学习课程的新政策导致了一些学生跟不上进度，尤其是编程新手。

对一些人来说，这些问题引发了人们的疑问，即这所学校是否具备培养各行各业学生的能力。“感觉就像煤气灯，”一名学生在网上说。市场营销曾把这所学校描绘成一所精英学校，提到的谷歌课程，录取率低得惊人，但同时也接受那些可以从头开始构建新生活的完全初学者。尽管大家都在谈论勇气，但学校并不像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尤其是当一些学生面临个人挑战或失去住房时。两名有色人种学生指出，尽管学生群体多样化，但该校似乎没有多少非白人教职工。

根据Allred的说法，教学改革的根本原因是让Lambda学生更快地进入招聘渠道，并为学生的进步提供更多的可能方法。他承认，学校要跟踪学生以不同的速度进行课程学习是一个挑战。（学校甚至还试图支付一些学生的离校费）Lambda向全班提供了一次机会：他们可以放弃学校和收入分成协议。Allred透露有几个学生接受了这项协议。

在这些抱怨浮出水面后，Allred暂停了在Twitter上发布成功故事，并且承认Lambda并不完美。他写道，学校正试图更好地处理内部反馈，并一直在努力提高员工的多样性。这次经历是否显示出他能力的极限？Allred的解释是，也许社交媒体让这件事看起来太容易了，学校需要更好地传达学生们是如何努力改变他们的职业和生活的。不久之后，他在推特上发布了一项学生调查，显示如果Lambda消失，会有2.7%的学生“不会失望”。他说：“他们是让我夜不能寐的人。”

不过，他表示目前他的重点是让他的理念继续发挥作用。这意味着他需要更快地雇佣更多的人。克服对他怀疑的唯一方法是兑现他在Twitter上的承诺，让他的毕业生进入那些回报丰厚的科技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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