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嘲笑快手,没有杀马特的青春 很可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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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共青团中央 微信 公号推送了一篇文章,问候全国数亿共青团员们,《那些年,你是否也曾“杀马特”》。以组织的名义,为“杀马特”正名,这貌似还是第一次。 

这篇文章很扎心,贴出了不少前“杀马特”的今昔对比照。那些红色长发的男女孩,仿佛转瞬间,都变成了身穿军装或婚纱的成年人。在他们现在眼神里,你看得到清澈的未来。 

同样,在微博热门话题“#我的杀马特时代”中,更多网友分享了他们的“杀马特”岁月。在他们的叙述中,“杀马特”有些傻,却很温暖。

“365爱情签名”说,“起来实在是太怀念了,怀念以前的生活 。”

“爱的运戒”说,“谁的青春里没有杀马特?五年后看现在,又是个杀马特的轮回而已。”

一、垮掉的“杀马特”?

每一代人的青春年少,都需要更多理解和宽容。以90后为主的“杀马特”可能不会知道,在世纪之交前后几年,80后甚至70后也遭遇过他们一样的批评,有太多声音质疑他们正在垮掉。

可是,80后成为了“垮掉的一代”了吗?

更早以前,改革开放初期,那些扛着双卡录音机,听的士高和邓丽君,穿喇叭裤披着烫发头,在街边公园坦然扭动身躯的年轻人,现在都做了爷爷奶奶,他们又何曾垮掉过?

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社会学课题。1961年,美国社会学家詹姆.S.科尔曼发明了“青少年社会”理论,为当时的“杀马特”们辩护。科尔曼发现,“在我们的社会之中有许多青少年群体,他们以自己的兴趣和态度对待事务,而与成人要求的责任感相去甚远”。

科尔曼不认为这种差别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不能以成人的责任义务来要求青少年。在21世纪的中国,主流的教育观也是主张青少年尽可能地自由成长,只要不逾道德底线。

对“杀马特”的非议,集中在他们的外形和举止上,实际危害大多流于空泛的指责。这些源自成人世界对失控的焦虑,这种心态既没有必要,铺展开来,也会让很多创新遭遇“杀马特”一样的白眼。

可是,这是正经历三千年未有之巨变的中国。2000年,中国城镇化率为36.2%。2016年年底,这个数字为57.4%。16年来,至少21.2%的国土从乡村变为了城镇,“城乡结合部”成为热词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它还成为了打人的棍子。

每一天,都有数亿青少年穿越曾经的乡村与现在的城市,努力为明天寻找落脚之处。他们在新旧交替中被遗忘,茫然无助,就像庞麦郎在光滑的地上试玩滑板鞋,更多青少年也在寻找自己那片月光和晚风。

二、“杀马特”,或许是成年礼前的一次探险

如果说如今中国人气最高的90后小鲜肉是鹿晗,恐怕没人会反对。这位时尚大咖的穿衣打扮、发型举止都会惹得一众迷妹模仿。但时光倒回他的中学时代,你一定预料不到,那个尝试了黑、灰、黄多个“杀马特”造型的非主流差生,日后会有如此的造诣。

同样令人笑出眼泪的还有陪伴80后一代青春的周天王。你看,这一头蓝绿“杀马特”闷骚造型,葬爱家族也要承让三分。但就是这位年轻时不爱上课、和别人交流都很困难的边缘小子,成为21世纪以后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歌星。

青春总要找一些借口与众不同。即便不是鹿晗、周杰伦等,总有时代人物会站在岁月的快舟上,手把红旗,在主流之外再开潮流。而对于我们这样的芸芸众生来说,“杀马特”就像是成年礼之前的一次探险。

那些五颜六色的长发,寒光闪闪的耳钉,浓施粉墨的烟熏妆,不过是皮相,终究会被生活收编改造,成为笑骂歌哭中,有点不堪却又带点甜蜜的回忆。那些长大的“杀马特”还在,为这个社会做着不俗的贡献,只是变得更加温顺。

从社会学上分析,主流话语早已被阶层战争的杀伐占领,社会达尔文主义统率一切。孩子们提着易碎的灯笼,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杀马特”看来,通过夸张造型带来的仪式感成为凝聚社群的必须,青春期的荷尔蒙在非主流的集体认同中找到了归宿。孩子们在群里结识彼此,同时重新发现自我。

他们以“杀马特”与世界沟通,这可能是最无害的方式之一。他们自以为看穿尘世,葬爱不归,并不需要过多担心。那些奇异的发型、服饰和举止,都是对成人时尚的粗劣模仿。他们不会走得太远。

快手在知乎上对“杀马特”的阐释,赢得了将近1万2千个赞。“你看到一个少年人,来到他觉得最好的地方,选择了他觉得最好的形象,这是一个年轻人,在追求自己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虽然这个东西你完全看不上。”

但是,“我不会忽视一个追求他生命中最美好事物的年轻人,他们有未来,他们有希望。”

快手提醒我们想象一个乡村杀马特从村里走到镇上之后,他们所能买到的衣服,所能做到的最时尚的发型,又如何会让大城市的高知分子和中产阶级满意。

事实正是如此,困于眼界和消费能力,“杀马特”的审美与主流人群产生断层,只能在另外一个场域自给自足。这不但是两个消费场景,更是两个舆论场。

“杀马特”没有挑衅成人世界,他们看重的是伙伴间的激赏,已不屑向社会索取非分之物。没有数据和案例显示“杀马特”更残忍,更容易犯罪。相反,在青春期更皁发现自我,不再甘于被课本和教鞭定义的人,进入成年后,比其他同龄人会更早地不惧不惑,周杰伦算是一个典型。

“杀马特”对美好未来的想象,至少值得尊重。花样嘲讽“杀马特”,千言万语无非一句话,“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跟我一样?或者,他们想和我们一样,可能吗?

“杀马特”不代表狂乱的暗黑世界,更像一个简陋的舞池,再穷的年轻人也可以玩得很嗨。他们让人有些看不懂,但至少他们不会未老先衰。

三、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有一个堂弟,比我小十几岁。我读大学时,他上小学二年级,春节放假我们还一起玩鞭炮。他没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几年后北上青岛,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2012年春节,他回到村里,一头红头长发,蹬着一条又亮又薄的皮裤,成为村里的热门话题。

19岁的他每天窝在家里,用山寨 手机 放音乐。打开他的QQ空间,满屏火星文,各种“劲舞团”的截图。看来,他已经“杀马特”了。

我觉得他别扭,就笑骂他太作怪,他不说话,继续伸出双手,就着火堆烤火。白色的超短夹克衫上,已落了不少黑灰。在那一刹那,我开始感到羞愧,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帮过这个弟弟什么忙,连电话都没打一个。现在,他顶着钟爱的发型回到故乡,我刚见到他,就开始嘲笑。

我那点可怜的优越感,仔细品来有些无耻。就像穿戴,我早觉得阿迪运动鞋不适合很多场合,堂弟却没有买过一双正版的阿迪,他没钱。阶层区隔,就像无数双阿迪码在我们之间,密不透风。而我在大城市里卖字,也只不过是一个低收入者,又从何优越呢?

挥刀向更弱者,是网上舆论最无聊的恶习之一。嘲讽穷人和奇装异服的低龄人群,向老年人喷射恶意,一没有风险,二来显得自己可能更强一点。或许,这些议论者有能力买到更贵的服饰,甚至参与社会资源分配,知道一些何为“格调”。

可是,谁的青春都是青春。只有不一样的青春,也更值得怀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杀马特”的一段回忆。看不惯“杀马特”的人,更可能是厌恶不再循规蹈矩的自己。

跟“杀马特”比,沉迷于主流社会规训的人才更为可怜。他们向瞧不起自己的成功人士学习,发型从不出错,每天谨言慎行,装作深不可测的模样。在朋友圈发张自拍,他们都会盘算好久:我的圈层会怎么看我这张照片?

这样的人,肯定看不惯快手里那个更广阔、更真实的中国,他们对鲜活的生命已无感。对“杀马特”的咒骂,像是一层铠甲,提供保护更导致隔离。

为什么不试着脱下这层铠甲呢?你没有在大街上跳尬舞,可是像跳尬舞一样活出自己的面目和腔调,不是更好吗?

“杀马特”不该走远,也没有走远。猛然回头,网上最早被叫“杀马特”的那批人,已进入晚婚晚育的年纪。他们来自人海,又复归人海。他们跟我们,原本就从未分开,尽管缺了那么一点互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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