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收入最高的女运动员大多来自网球?
刚刚过去的中网 (中国网球公开赛) ,在社交平台掀起一阵网球热潮;随后,《福布斯》2025年全球运动员收入榜单新鲜出炉,郑钦文首次超过谷爱凌,以2610万美元的收入,排名第三,谷爱凌排名第五。
值得一提的是,排名top10的女子运动员,其中六位都是网球运动员,在top 5中,仅有谷爱凌一个非网球运动员。
横向比较全球男子运动员收入,top10分布于足球、篮球、棒球等运动,网球运动员则无一人上位。
至少对于女性运动员而言,网球正逐渐成为无可比拟的高收入运动。
《新浪蜂鸟》也从网球的赛事体系、男女同工同酬制度、网球发源史、国内市场等角度,拆解网球是女子收入最高运动的背后逻辑。
成熟的赛事体系
网球本身是一个高度成熟和独立的商业实体,这是其高收入的根本。
从1968年公开赛时代开始,网球就取消了参赛身份限制,从贵族运动,变成了一个职业化、全球化的商业体育项目。
与世界主流团队运动不同, 网球是典型的个人作战模式,奖金无需与队友分享。
更重要的是,WTA作为国际女子职业网球协会 (由网球传奇巨星Billie Jean King于1973年创立) 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商业实体,可以独立进行全球赛事运营、品牌包装和媒体版权销售,并且为女球员创造了一个专属的、强大的财富池,直接反映在奖金上。
职业网球赛事体系层次分明,最高级别当属“四大满贯”——澳网 (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 、法网 (法国网球公开赛) 、温网 (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 、美网 (美国网球公开赛) ,世界排名100名基本是大满贯正赛入围的门槛,它们同时有着顶尖的积分和奖金。
以郑钦文夺得女单亚军的2024年澳网为例,冠军奖金高达315万澳元 (约合1460万人民币) ,亚军也有超800万元人民币奖金。
此外, 选手只要能够入围大满贯正赛,便有可观的保底收入奖金。
以2024年法网为例,即便是首轮出局,也可获得近57万元人民币的奖金,而去年在法网中止步32强的郑钦文也有约123万元人民币的奖金入袋。
相比一年一度的“四大满贯”,WTA巡回赛则属于“日常”赛事,每年会在全球范围内密集举行,冠军奖金从几十万到上百万美元不等。
即便是小组赛就出局的选手,仍可获得25万美元的出场费,保障了基层球员的生计。
每年年末,WTA还会举行一次年终总决赛。作为赛季收官之战,只有年内排名前8的单打选手才可参赛,且年终奖金收入极为可观。
2023年WTA总决赛的总奖金池就高达900万美元,冠军独揽308万美元;2024年,郑钦文首次闯入WTA年终总决赛,整个赛季她的奖金总额达到约556万美元 (约合3990万人民币) ,刷新李娜在2013年创造的398.2万美元的纪录。
此外,WTA还会有排名奖金,具体金额未知,但每年根据球员的年终排名发放。目前WTA女子单打世界排名前十球员中,郑钦文排在第10名。
值得一提的是,观察美网本赛季ATP和WTA的奖金榜单可以发现,网球领域的性别薪酬差距正在逐渐缩小,已经有55位女选手的奖金超过了100万美元,与男选手的62人相差无几。与此同时,有16位女选手的奖金突破了200万美元大关,而同期达到这一水平的男选手为22人。
高额的奖金,决定了顶尖选手的收入下限。
同工同酬和“造星”机制
事实上,在职业体育的发展历程中,男运动员收入高于女运动员是普遍现象。
即使是女性职业化程度较高的高尔夫球等项目,两性之间的收入落差也不比足球好多少。
但职业网球,无论是单打还是双打比赛,成绩相同的男、女球员拿到的奖金是相同这背后,体现了职业网球少有的 “同工同酬”制度。
这一制度缘起于1973年,也就是WTA成立那一年,女子选手在网坛上受到一波性别舆论歧视。无奈之下,Billie Jean King掀起了一场著名的性别大战,由她代表女性对阵当时的男单世界第一里格斯,最后获胜。
至此,美网开始实行男女“同工共酬”制度,随后澳网也在2001年正式接受此奖金分配方案。温网和法网则在2007年起,相继给予男女选手相同的奖金报酬。
一定程度上,网球已经是目前男女收入差距最小的职业运动项目之一。目前在“四大满贯”中,已实现男女选手同等奖金水平。
以本赛季的温网为例,获得冠军的男女单打选手都可以拿到300万英镑 (约合人民币2923万元) 的奖金。而ATP、WTA职业巡回赛同样无太大区别。
也因为如此公平的薪酬制度,极大地提升了女子网球的社会形象和品牌价值,使WTA和女球员们获得了更多来自主流媒体和顶级品牌的青睐。
根据福布斯2025年数据,全球年收入最高的10位网球运动员中,有4名为女性,包括刚刚在武网夺冠的美国选手可可·高芙,以及郑钦文,这在其她团体性女子运动中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说坚实的商业基础决定了收入的下限,那么独特的“造星”机制则不断推高着球员商业价值的上限。
目前,职业网球的赛季几乎覆盖全年,赛事遍布全球。这种 “全年无休”的高强度曝光,让网球明星能够持续吸引全球媒体的目光,这与依赖奥运周期的“四年一星”模式截然不同。
对于赞助商而言,这意味着他们投资的是一位能带来持续且稳定全球流量的优质资产。
在不少业内网球本质上是成功的B2C (面向消费者) 商业模式。它的核心产品是球星个人及其比赛,通过全球转播直接售卖给观众。
高曝光度直接转化为高流量,进而塑造出极具商业价值的个人品牌。例如,莎拉波娃巅峰期年收入超3000万美元,赛场奖金占比不到1/5,其余均来自代言和商业活动。
在赛场上,每一位球员的球衣、球拍和球鞋,都是行走的广告位,为其带来丰厚的收入。2023年,意大利网球新星辛纳首次将GUCCI包袋带入网球大满贯赛场,引起一波讨论。
领奖时,网球运动员佩戴手表等奢侈品进行品牌宣传,已是常态。
所有的渠道形成了一个 强大的商业闭环:
高额奖金与独立运营 → 吸引全球女孩参与并催生明星 → 密集赛程提供持续曝光 → 塑造全球巨星并带来超高流量 → 吸引顶级品牌赞助,进一步提升球员收入和项目商业价值 → 反哺赛事奖金,激励更多人参与。
贵族运动与奢侈品青睐
目前市面上的中产运动“三宝”中,就包括网球。为什么说其是中产运动?不仅因为这项运动本身需要持续性的高额投入,更是因为网球深受时尚圈“宠爱”。
网球最早的雏形起源于12~13世纪的法国,击球游戏得到了法国皇室的青睐,并在法国君王的推动下加速普及。
那时,打网球需要在平整的草地上进行,参与运动的女士和绅士们也需要穿戴得体的西装三件套、领带和礼帽,连球的表面也要使用产自埃及尼斯镇所生产的著名斜纹法兰绒。
真正的现代网球开始于1873年,英国少校沃尔特·克洛普顿·温菲尔德发明了现代草坪网球,并为其制定了规则。他最初将这项运动命名为"Sphairistike",意为“击球的艺术”。
随着运动的风靡,1877年,伦敦郊外的温布尔顿设置了几片草地网球场,草地网球迅速普及开来。同年7月,举办了世界上首届草地网球锦标赛,即温布尔顿 (温网) 第一届比赛。
温网创办于英国最辉煌的时期,比赛由英国皇室颁奖,体现了网球赛事的最高规格和荣誉的最高象征。即使现在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传统也一直延续至今。
不同于其它让人热血喷张、展现野性魅力的运动,在网球比赛中,观众必须保持安静,只有在换场时才能鼓掌。这种克制得体的行为规范,与贵族文化强调的“矜持”、“得体”一脉相承。
球员的着装也有严格要求。温网至今坚持要求选手必须穿着白色球衣,这种对传统的坚守在其他运动中很少见。球员在场上要控制情绪,不能摔拍子或大声喊叫。
网球运动强大的引领性,让它成为时尚的摇篮。最典型的例子,是它催生了POLO衫的诞生。
20世纪初,人们打网球穿衬衫和连裤袜,虽得体但不方便。1933年,七届大满贯得主,法国运动员勒内·拉科斯特在针织衫专家的协助下,成功设计出一款更人性化的网球服,这种衣服既保证高贵气质,又便于运动,于是迅速“走出网球场”,成为一种时尚穿搭。
上世纪初四大赛事基本确立,百余年来影响力不断拓圈,在商业消费和生活方式引领上的价值蔚为可观。
2022年,LV发布了早秋LV Match系列,推出带有网球元素的女装、包袋、网球裙和polo衫等产品,并邀请网球界“巨头”费德勒与纳达尔共同拍摄了广告片。
MIU MIU2022年球季成衣系列直接推出网球单品,2023年春夏系列同样从网球风格中汲取设计灵感,Look中充满了polo衫、衬衫、网球裙等courtcore风格的基础单品。
虽然现在网球已经向大众普及,但网球运动背后的高成本维持也同样彰显着,这项运动的受众更倾向于中产阶级。
曾有网友算过网球的经济账:一小时室外场地费200元左右,室内300至500元,普通私教课一小时600至800元,一支专业球拍1500至2000元,每月换一次羊肠线价格为400元左右......
甚至有网友表示,一年在网球上的投资超过20万元。
网球运动爱好者,正是奢侈品牌所苦苦寻觅的高消费人群。去年618期间网商平台的数据显示,网球裙搜索量同比去年暴增256%,成交同比增长160%。
消费人群与奢侈品的双向奔赴,成就了网球运动员独特的商业价值。
国内市场投资与网球体制
随着网球逐渐普及,如今的中产也陆续出现在网球赛场上。刚刚过去的中网,就曾在社交媒体掀起一阵网球热潮。
事实上,在乒乓球的光辉下,网球也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中国不温不火,直到两位运动女将点燃了网球的热潮。
一位是2011年法网女单冠军 李娜 ,她捧起了苏珊·朗格伦杯——这是中国第一个大满贯冠军,也是亚洲第一个大满贯冠军。
另一位是 郑钦文 ,在2024年巴黎奥运会夺得了中国网球史上首枚奥运会单打项目金牌。
2009年以前,国家队麾下的网球运动员们,所有费用还是由国家承担。一年3000多万的可支配经费,不足以支撑全国1万多名注册球员,和李娜年度开销超过500万的团队。
2009年以后,李娜等四位球员得以单飞,开始享有教练自主、奖金自主、参赛自主的权利。自网球制度放开的十多年,网球经济得以迅速发展。
公开报道显示,背靠中国庞大的消费市场,郑钦文的场外收入在还未夺得奥运冠军时,就已经超过场内收入,手握多家代言。
2023年,郑钦文进入全球排名前20之后,耐克、支付宝、麦当劳、伊利、劳力士等大牌的合作就纷至沓来,郑钦文总收入达到720万美元,其中赛事收入为170万美元、场外收入550万美元。
2024年,郑钦文全年收入达到2070万美元,分别为560万美元的场内收入,和1500万美元的代言和商业合作收入等。
网球明星的推动,带来网球运动的普及是显而易见的。
《中国网球事业发展基础数据》报告显示,2024年中国网球人口达到2518余万人,相较于2021年,增长率达到了28.03%。艾媒数据预测,2029年我国网球运动市场规模将会超过600亿元。
正是瞅准了中国的消费市场,品牌敢于对网球明星投资,同时网球运动在国内独树一帜的运行模式,也让网球运动员的商业模式更加自由。
与此同时,国内同样备受关注的乒乓运动员,收入相对于网球运动员却大打折扣。
比如与郑钦文相差仅一岁的乒乓运动员孙颖莎,2024年已知公开的WTT赛事奖金为173万元,多家媒体对其去年年收入的推算为2000万人民币左右,约为郑钦文的六分之一。
9天前的WTT中国大满贯赛场上,国乒包揽全部五冠,王楚钦以男单、男双、混双“三冠王”斩获14.7万美元,约105万元,王曼昱则以双冠收入14.1万美元,约100万元,分列奖金榜前两位。
但对比同期中国网球公开赛,差距悬殊:中网单打冠军奖金达112.4万美元 (约799万元) ,是WTT单打冠军的8.3倍;即便首轮出局,网球选手仍可获2.4万美元,超过乒乓球双打冠军的全部收入。
从这十几年的发展路径来看,网球在中国的发展已经非常迅速,但整体商业化体系依然不算成熟,不过 未来在国内的人口基数下,这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庞大的尚未挖掘的市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新浪蜂鸟 ,作者:丘秋、夏树